自閉癥 那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導語：

　  她和丈夫都是普通的上班族，他們組建普通的家庭，以普通的方式過生活，生兒育女，撫養成人。

　　他今年五歲。很少說話，脾氣暴躁，不與人相處，他是幼兒自閉癥患者。

　　他是他們的兒子。這個家庭，正在經歷著先天性自卑癥的劫難，生活每天都被撕裂。

　　在他們之外，中國，2000名兒童中，就有約3名自閉癥患兒。他們很難被醫治，很難生活。

　　當我們走進其中一個家庭，探尋孩子的生長之路。這恰似一面鏡子，映照著無數自閉癥患兒家庭的苦悲。

　　——他們的磨難，為“生活要繼續”，貼上了堅強的標簽。

　　引子：

　　我和丈夫都是普通的上班族，寶寶三歲半時我辭掉工作專心的照顧他，丈夫在外面也辭掉那份平穩的工作選擇在外面打拼，我們的全部精力都圍繞在寶寶身上，我想大概是上輩子我們欠他的，這輩子理應還他。

　　聽說，一部述了父親守護自閉癥兒子的感人電影《海洋天堂》，近期在各大影院上映了，我在網上看了電影的預告片，置換場景與人物，那熟悉情節都讓我感同身受，僅僅兩分鐘的預告片，就讓我有種被人掐住咽喉窒息的痛，因為我同樣有一個患有自閉癥的孩子。

　　寶寶二十個月了

　　我們好像生活在不同時空，你不停地轉動，拍手，撕東西，驚聲尖叫，似乎完全不知道疲憊也不知道饑餓。

　　寶寶，我愛你，在懷胎十個月把你生下，我就將所有的愛給了你，我希望你能健康快樂地長大。但是，在你出生20個月左右的時候，我漸漸發現你似乎有些不同了，你的特立獨行讓我覺得惶恐和無助。

　　你現在還沒有學會走路，但站起來卻可以跑跳，我和你爸爸曾經一度以為你是個天才，但是現在我們只希望你是個平凡的孩子，就算笨一點都好啊。

　　你不說話，也不會對我們的話做出反應，總是一個人無緣無故的突然尖叫，歇斯底里的大哭個沒完，嚴重時還會用頭去撞墻?？粗銈劾劾鄣男∧X袋，和從高處無意識掉下摔破的腿，我心疼得眼淚直流，孩子你這是怎么了？

　　隔壁的美美比你還小，都已經可以張口說“媽媽”了，你甚至連我的眼睛都不曾直視過。昨天美美的媽媽說，美美又學會了一首兒歌，還可以跟著電視模仿舞蹈動作，我聽著羨慕又焦急，因為可愛的你，從來就是只顧著自己玩，拒絕我所有的擁抱和管教。

　　為此，我試著長達二十幾個小時不理你，不給你吃東西喂水，但是你卻絲毫不在意，只是不停地轉動，拍手，撕東西，驚聲尖叫，似乎完全不知道疲憊也不知道饑餓。

　　我可憐的孩子，我知道錯了，不應該用這種方法強迫你，但是當我把食物抵到二十幾個小時沒有進餐的你嘴邊時，你只是面無表情的離開，繼續玩你自己的。

　　怎么會這樣？寶寶，你和我們好像生活在不同時空，我不知道你的世界是什么樣子，但是我很想把你從那里狠狠地拉出來，回到我們的身邊。

　　寶寶二十四個月了

　　一大堆藥片和沖劑、老中醫有祖傳偏方、鬼神論改名字，弄得我和你都有些精疲力盡了，你卻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

　　這些日子來，我像個沒頭蒼蠅一樣亂撞，帶著你四處投以問診。中醫西醫都去嘗試，拿了一大堆藥片和沖劑回來給你吃，你對藥品很排斥，每每吃藥我都要和你對峙幾個小時，弄得我和你都有些精疲力盡了，親愛的寶寶，不吃藥你怎么能好呢，如果藥物不行的話，我得想到其他辦法。

　　聽朋友說，他認識一個老中醫有祖傳偏方，可以治療這樣的孩子，我心急地把你抱去，坐在老中醫家的巷子口等了四個小時，才見到他?？催^寶寶后，老中醫說你就是臟腑之氣未充，抗病能力較差，多動身體虛弱而已，開了幾幅中藥讓我給你灌下去。

　　回家的路上，你瘋狂的亂踢亂抓尖叫，整個公車車廂的人都對你的行為不滿，隔壁座位的阿姨責怪我沒有管教好你，我連連向她道歉，向整節車廂的人投以抱歉的微笑?？墒菍殞毮阒绬?，我只得笑不出來，我好累好心酸，我只想找一個地方逃離你一會，安靜一會。

　　一些精通鬼神的朋友，認為孩子是“撞上什么了”勸我給孩子改名字，說那樣沖一沖就能好起來，我雖然抱著懷疑的態度但是還是決定試一試，顯而易見，這次的嘗試也失敗了，你并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這陣子，我常常想，是不是我錯了，這樣的你才是真的你。

　　昨天，我又帶你去看醫生了，權威的兒童心理學醫生，醫生一見到你就肯定的說，你是自閉癥。

　　自閉癥，什么是自閉癥？茫然的我被醫生帶去治療室看的其他孩子，一看到他們，我就無話可說了，每一個孩子都是寶寶，那一刻我甚至覺得是自閉癥也不錯，至少你不是個孤單的一個人。

　　寶寶三周歲了

　　一度我想把你丟棄，再要一個健康的孩子，但是當我看著你瘋鬧一天后，熟睡后純真的臉孔，微微顫抖的睫毛，總是泣不成聲，恨自己怎么會有如此殘酷的想法。

　　當我逐漸開始明白自閉癥是怎么回事，看著無藥可救的你，我漸漸地喪失了活著的勇氣。

　　很長一段時間里我不愿意上班也不愿意帶你出門，我害怕同事們在談各自的孩子，也怕他們詢問我你的情況，我也怕鄰居大媽熱心地噓寒問暖，我甚至想捂上你的嘴，不想聽到你尖銳的喊叫，我不想管你也理睬你了，我好累，沒有一天能夠安然入睡，每一天醒來都很煩躁，我害怕面對這樣的人生，害怕面對你。

　　寶寶，你會一輩子都這樣嗎？也不能自理也不能融入社會，不懂得表達也永遠不可能看著我的眼睛說愛我是嗎？那孩子我們該怎么辦，一度我想把你丟棄，再要一個健康的孩子，但是當我看著你瘋鬧一天后，熟睡后純真的臉孔，微微顫抖的睫毛，總是泣不成聲，恨自己怎么會有如此殘酷的想法。寶寶，你也很害怕是嗎，沒事，沒事，媽媽會一直陪著你。

　　寶寶三歲了，還不會說上一句完整的話，偶爾無意識的脫口而出的幾個單詞，都會讓我欣喜若狂。寶寶變聰明了，知道上廁所時要叫父母，他好像很喜歡紅色，只有在給他拿出紅色碗碟時他才會吃飯。寶寶最近卻有些壞毛病，變得非常煩躁，以至于開始打人也會傷害自己，爸爸的的手臂被你抓出了幾道血淋淋的痕跡，你腿上結痂的傷疤一直不好，因為你總是在它即將好了的時候，又把它摳破。

　　寶寶，你到底想表達什么呢，你總是用頭去撞墻，也會常常自己做些危險的舉動，你不怕疼，但是媽媽好心疼。

　　寶寶三歲半了

　　你還那么弱小，需要我的保護，那條路遙遠得看不見出口，我和你爸爸都愿意在這條路上多陪你走一程。

　　最近發生了一件讓我極為痛苦的事情，奶奶帶你去公園里，看見一群小朋友在玩耍，就把你帶到他們中間，希望你能融入他們的“正?！标犖?，因為我和爸爸的嚴厲包裹，讓你很久沒有到外面透透風了。

　　剛開始，那些孩子對你還不錯，因為來了新伙伴好奇地圍在你身邊，他們帶著你去玩滑梯，你雖然不太喜歡別人的碰觸，就很喜歡溜滑梯，開心的大喊大叫。

　　奶奶年紀大了，稍稍離開一下去休息，我過來接你們回家時，正好看見你被一群小朋友圍在中間打，一個孩子還沒有你高，卻騎在你身上，你只是木然地把臉貼在地上。我激動地沖上去，把你拉出來抱在懷里，你的身體都在顫抖，你一邊哭一邊推開我，你哭的撕心裂肺的，我的心也疼得撕心裂肺的。寶寶，媽媽對不起你，是媽媽的軟弱害了你，你還那么弱小，需要我的保護。

　　別的孩子欺負你，讓你的肉體受到了傷害，而我的逃避，卻真實在心靈中傷害了你。親愛的寶寶，對不起，是媽媽錯了，我不再回避了，寶寶，是個自閉癥孩子，我認了。

　　晚上，我把白天的事情和你爸爸講了一遍，我第一次見到你爸爸哭了，那么大的男人了哭得像個孩子。

　　我和爸爸決定過些日子讓你去訓練中心上課，我會辭掉工作，全天去陪你。寶寶，不要怕，要知道的我們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那條路遙遠得看不見出口，我和你的爸爸都愿意在這條路上多陪你走一程，所以不要怕，孩子。

　　寶寶四歲半了

　　今天我在老師和同學的面前狠狠地打你，還有一點理智的我，迅速跑到衛生間發泄情緒，再回來平靜地面對你。

　　寶寶四歲半了，開始有些小帥哥的模樣，但是從來沒有阿姨愿意抱抱他，因為他太頑皮了，頑皮的讓我筋疲力盡了。

　　爸爸和我的性子都要強，決不讓別人幫忙，靠自己拉扯孩子長大。我們在這得知你患病的一年多時間里，幾乎沒有參加過家庭聚餐，爸爸工作即使再忙再累，回來看著一團糟的家，歇斯底里的你和精神高度緊張的我，都會露出笑臉。

　　爸爸放下公文包，接手我的工作，爭分奪秒的訓練你。你已經進步很多了，但情緒卻很難控制。你不再像剛去訓練中心上課的前兩個月時那樣搗亂，你可以安靜的坐在座位上半鐘頭以上，可以擺一些積木了，看著你有所進步，我和你爸爸打心眼里高興。

　　今天上課時，你忽然把積木甩出去，一名小阿姨被你扔出的木質積木打到了，手臂紅了一大塊，我趕緊去道歉，但是你卻像發瘋了或者像是找到新的游戲一樣，拿起積木狠狠地打向我們。

　　我曾發誓再也不用武力解決問題，因為聽說一些自閉癥孩子皮肉受苦，慢慢變得膽小畏縮或皮糙肉厚。但是今天我決定給你一點教訓，在老師和同學的面前狠狠地打了你一頓，你沒有哭也沒有在鬧，卻死死地攥著一塊積木不肯撒手。

　　當我轉身要走時，你把那塊積木狠狠地打在我頭上，還有一點理智的我，迅速跑到衛生間發泄情緒，大喊了幾遍你的名字，自言自語地把你臭罵了一通之后，回到班里繼續假裝平靜地面對你。

　　老師已經收回了他手中的所有積木，遞給他一個皮球讓他玩，當我再次夸獎你“做得好”的時候，你才平靜下來。

　　寶寶，我開始期盼你慢一點長大了，多一點時間讓我多陪陪你，多教教你，因為你，我在絕望中變得堅強。

　　寶寶五周歲了

　　我只能把滿滿的愛給你，希望有生之年你可以健康的生活，但是待我們長眠之后，你怎么辦啊。

　　每天從寶寶一睜開眼，起床、洗漱、早餐、陪同上下學、晚餐、收拾、親子活動、洗漱、就寢成了我們人生的全部。

　　爺爺奶奶，家里人都覺得我們對你很嚴厲，把你局限得死死的，但是我深知孩子的康復沒有捷徑，沒有一勞永逸的辦法，我們要花費全部的精力和時間來培養你，照顧你。

　　所有的專家都告訴我們要“早干預”，才可能在你意識沒有發育完全時，為你的人生做好一套完整的“編程”，讓你在設定好的模式中生存。

　　寶寶，你能獨立生存就是我們活著的動力。

　　親戚都說我和你爸爸太較真了，何必苦守著一個“癡兒”。是啊，何必呢，但我們是你的父母，我們沒有選擇的余地，我們只能切切實實呵護你的成長，我一直很擔心，放心不下的是，待我和你爸爸長眠之后，你怎么辦啊。

　　我看到過一些患有自閉癥的大一些的孩子，他們在沒有得到及早的系統訓練后，依然保留著嬰兒時期的習性，大小便不能自理，餓了不知道吃飯等等，有些孩子在被過分苛刻的教育下，變得很瘋狂，自殘行為很嚴重，也有一些自閉癥孩子因為誤診為精神病，他們在治療后變得笨拙，瘋癲……寶寶，我不希望你成為他們中的任何一種，所以我要堅強，你也要堅強。

　　親愛的寶寶，你來到世上，是那么的與眾不同，你給我帶來了喜悅和哀愁，你讓我的生活愁眉不展，苦不堪言。親愛的寶寶，我沒辦法恨你，只能把滿滿的愛給你，希望有生之年你可以健康的生活。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想帶寶寶去看《海洋天堂》，我想讓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他并不是孤獨的，也想讓我自己沉淀一下，未來我們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