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的自閉癥患兒讓家長不堪重負

　　去年夏天，海南省?？谑?1歲自閉癥男孩王海被?？谕韴蠛蛺坌娜耸肯群笏屯暇┖烷L沙，得到專家和權威機構認定具有繪畫天賦，并走進湖南衛視直播節目，得到全國網友愛心資助。一年過去，他的情況如何？這個躁動的夏天，步入青春期的王海讓母親有些不堪重負。

　　“媽媽，愛一下”

　　短短一年時間，王海外形變化很快，雖然才12歲，身高卻已有1.66米，比穿上高跟鞋的母親朱女士還高一截。王海的聲音也變成熟了，講話順溜多了，而且懂得做家務和料理個人的生活，會泡方便面、洗衣服，還會上網下載東西，繪畫的內容也更豐富了，不再局限于交通工具，這些都讓朱女士感到欣慰，而讓她苦惱的是，王海步入了青春期，經常會有一些“出格”的舉動。

　　出外看到穿短褲的女孩，王海就一直靠近想碰一下，朱女士只得趕緊制止并向別人解釋。在家，他也動不動喊：“媽媽，我愛一下！”往往話沒說完，他就會撲過來，在朱女士臉上強吻幾口。走路或吃飯坐在一起，他總愛用手摸朱女士的臉。

　　“別摸媽媽，有時我這樣嚴厲地說，可求他也不管用，真有些受不了。”朱女士說，有時在家看他畫畫時安靜下來，就跟他說，“你愛媽媽，要知道媽媽辛苦，幫助媽媽，聽媽媽話”。他就答：“媽媽，我聽話了，愛一下！”朱女士跟他說：“你是男孩，我是女孩，你長大了，要懂得關心人，也要懂事，不能這樣。”他就會說：“我不長大！”

　　對記者描述這些時，朱女士忍不住幾次心酸落淚，在哽咽中，她說：“其他的都還能克服，單是這一點，我快頂不住了，不知道該怎么說，搞得我都不敢太靠近他，一靠近他就有反應。我一個女人，根本引導不了他過青春期。比如，他老吵著要去游泳，我能帶他去哪里教他游呢？”

　　青春期的躁動

　　8月11日黃昏，記者到南沙路母子倆借住的房子探訪。在客廳里與朱女士交談時，王海幾次從房間跑出來，旁若無人地將手伸進短褲里撓癢癢，有時還突然對母親的臉“強吻”。王海準備接自來水喝時，朱女士趕緊提起水壺給他的杯里倒涼開水，他趁勢伸手摸朱女士的頸部，嚇得朱女士驚叫躲閃。

　　采訪結束后，記者陪母子倆去附近的飯館吃晚飯，王海一直“粘”著母親。進店門上樓時，王海突然將手伸到一裙裝女子面前晃了幾下，女子愣住，其旁邊的男子疑惑：“你認識他？”出店時，王海見兩女孩穿著吊帶裝，他默不作聲伸手欲抓，嚇得兩女孩縮成一團。

　　星星般的孩子，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沒有正常孩子一般控制自我欲望的理智。王海青春期的萌動，產生一些對異性的親昵表現，讓朱女士憂心，而青春期的躁動，引發的一些不正常行為，卻讓朱女士害怕。

　　朱女士在國貿找了一份給一位空巢患病老人燒菜的臨時工，每天兩次，風雨無阻。那天上午11點，看到工作時間要到了，朱女士忙換衣服，王海卻不愿她走，連喊“媽媽”，還說“殺死媽媽”。朱女士以為他喊喊就算了，便鎖門到院子取電動車。哪知，王海竟拿出一把水果刀，趴在窗臺將刀亮出玻璃窗外，大聲喊叫。朱女士只好折身回到家，安慰他說晚上帶他出去玩，王海這才罷休。

　　還有一次，王海不知從哪找出一個打火機，將一臺電風扇放在木凳子上燒，然后，又放在客廳地板上燒，之后又用水澆。朱女士干工回來，屋子里到處是水，打開門窗20多分鐘，才把屋里的煙散盡。朱女士當時站在門口好半天才緩過神來，慶幸沒有造成大火。

　　“我要瘋了，他怎么辦”

　　朱女士說，伴隨著壓力日漸增大，她最擔心自己會突然垮掉。長期的勞累已使朱女士渾身是病。她的手腳布滿老繭，臉上過早爬上了老年斑，眼睛也長期浮腫。體檢拍片時，醫生說她的骨架像是60歲老人的，讓人難以相信她僅是43歲的婦女。除了患有輕度內風濕，指骨已錯節拱起，朱女士還有肩周炎、頸椎病、骨質增生，最近又被檢查出腦血管狹窄，頭暈頭痛是家常便飯，她只在街邊小藥店買便宜的“阿司匹林”簡單對付。

　　一天干工回來路上，朱女士頭暈摔倒，騎電動車戴的頭盔摔破了，右手、右腿等半邊身子都受傷了，她艱難爬起來后想，自己要是摔骨折了，王海他一個人怎么辦？在家放東西常常想不起在哪，買菜付了錢忘記拿就回了家，到醫院走樓梯突然不知是要上樓還是下樓……上周末，朱女士送王海到家門口附近的新華書店，說好按時去接，辦完事走了很遠才想起王海還在書店，當時她想：“我要瘋了，他怎么辦？”

　　最近一次體檢，醫生說朱女士主要是因為心情不好、睡眠不足，引起腦血管供血供氧不足，導致記憶力減退。朱女士說，她總是努力調整自己，但各方面壓力太大，心情無法好起來，有時候心痛厲害，感覺自己精神上快崩潰了，卻找不到一個可訴苦的人；她想晚上10點就睡，可王海在青春期很興奮，翻來覆去到半夜，不停喊媽媽，鬧得她有時睜眼到天亮，她也記不清，自從有了王海，有多少個失眠之夜了。

　　朱女士擔心哪天帶王海出去玩，會忘了把他帶回來，她曾在夢中把王海弄丟了，驚嚇得滿身大汗直到哭醒。本月初的一個早晨，受到精神折磨感到快撐不住時，朱女士撥通了福利院的電話，想把王海送出去。

　　迷惘和期待

　　不過，朱女士很快就否定了把王海送去福利院的想法，她不忍心。其實，朱女士最渴望的是，能有個機構或愛心人士收養王海，換個稍為理想的環境，讓他能受到一定的教育，安全度過青春期，更好地發揮他的繪畫特長，將來走上自食其力之路。

　　通過記者報道，王海在去年成為同時上兩所不同學校的學生。家附近的?？谌A中學校免費招收他，讓他在母親陪讀下，在正常孩子當中鍛煉交際能力，緩解自閉?？伤粣壅Z文和繪畫課，一上數學等其他課，就跑出去。他另類行徑讓校方扼腕嘆息，母親也毫無辦法。王海只在該校讀了一個學期，便自動輟學。目前，他還是海南特殊教育學校的四年級學生，今年暑假在家無所事事，母親為他的電腦開通了網絡。

　　去年7月，王海參加湖南衛視“幫助微力量”欄目，作為長達70分鐘直播節目《遙遠星球的孩子》的主角。返回?？诤?，一時間王海母子得到社會各方的關愛，讓這個長期寂寞的兩口之家有了生機。如今，王海個人變化大了，家里生活在物價高漲的情況下并沒有多大改變，除了一位“警官爸爸”每月給王海的存折匯進100元愛心款，時常打電話和上門探望一下，便再沒有什么人靠近這個特殊的家庭。

　　朱女士說，她會咬牙堅持，最讓她迷惑和恐慌的是，她沒能力輔導王海進一步提高繪畫水平，也不能創造條件讓他順利度過青春期健康成長。去年下半年，她申請了廉租房，聽說很多已得到房的都是單間，她期望將來能分到兩個小間，哪怕面積小一點也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