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8歲男孩患自閉癥求學坎坷

　　亮亮在興趣課上練習繪畫。老師說，亮亮喜歡畫畫和手工，相比班上其他幾個孩子，他的表現比較活躍 記者張喆攝

　　他們被稱為誤落人間的“星星的孩子”：目光澄亮，卻不愿意跟別人對視；聽力靈敏，卻對父母的呼喚充耳不聞。他們還有另外一個為人們所熟知的名字——自閉癥兒童。

　　近來，一檔電視節目引發了我們對這個群體的關注。節目中，患有智障的周瑋展現出驚人的心算能力，被稱為“中國雨人”(“雨人”特指具有某種特殊才能但生活不能自理的自閉癥患者)。

　　但在這一群體中，大多數孩子并沒有任何特殊天賦，也沒有機會登上舞臺，而是在上學、生活、工作各方面遭遇難題，讓他們無法走入正常人的生活，也讓他們和家長們都陷入困境。今天，我們來關注一名8歲“自閉兒”坎坷的求學路。

　　8歲的西安男孩王天亮是一個特殊的孩子。在2013年秋季開學時，他本應和別的孩子一樣坐在教室里學習，但在眾多家長的反對聲中，他被父親默默接出了學校。

　　同學

　　他上課時會突然走出教室

　　2013年12月19日下午，西安市樂居廠小學門外，放學的孩子們結伴走出校園。“一年級1班走在最前頭的一個高高胖胖的男娃，剛開學時還能看到，但最近好像沒見到他。家長們私下都議論那個娃不太一樣。”家長李先生說。

　　樂居廠小學一年級1班內，還有幾名女生在打掃衛生。聽到“王天亮”的名字，有學生說沒這個同學。“就是那個把王××推到地上的胖男孩。”一旁的學生小蒙(化名)提醒道。經小蒙提醒，幾名同學開始說起來，“排隊時他把人推倒，也不說對不起”……，王天亮是個“怪人”：從不和別人說話，別人找他也不搭理；上課時會突然走出教室，下課后又待在教室里不愿意出去；老師讓大家趴在桌子上休息，他就躺在凳子上睡覺。

　　在教室窗臺上放著“王天亮”的桌牌。自天亮走后，他的桌牌就靜靜放在那個角落。同學有人說“他已經轉學走了。”也有人說：“他請假去看病了。”

　　說起王天亮，一年級1班的班主任陳老師不愿意多談。“他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這咋教？”

　　學校

　　家長不滿要求學校不要接收

　　對于王天亮，樂居廠小學教導處主任李老師記憶猶新。2012年6月，天亮的奶奶帶他來報名，李老師很快發現這孩子與眾不同，“叫不到跟前來，他壓根就不理你。”李老師說，起初她認為天亮是害怕上學，就讓家長給孩子做好工作再來辦理入學手續。第二天，孩子的爸爸帶著天亮又來了，這次天亮直接鉆到辦公室沙發底下，說啥都不出來。在李老師追問下，天亮的父親才說天亮患有自閉癥，他的智商只有普通孩子的一半左右。

　　李老師稱，按規定，天亮可以入學，但她還是建議將天亮先送到專門的學校去。“對孩子來講，最重要的是讓他掌握生活技能。”李老師說。

　　2013年9月，天亮的父親又帶著孩子來到學校。“經過在特殊教育機構一年的學習，天亮明顯有了長進，起碼你叫他過來，他能聽懂你的意思了。”李老師說，他們讓孩子入學一段時間試一試。天亮被安排到一年級1班就讀，但隨后幾天中，天亮讓老師和同學們都很頭疼。“不知道上課要坐著聽講，上課時會走出教室。上廁所沒有性別意識，放學站隊時還會推別的同學。”李老師說，天亮的表現很快引來家長的不滿，有的家長直接找到學校，要求學校不要接收這樣的學生。對此，學校對提出意見的家長逐一做工作，但沒什么改觀。

　　家長

　　孩子希望交流但不知如何表達

　　對于兒子的情況，天亮的父親王先生已能接受。

　　天亮4歲時，王先生把他送到幼兒園。但沒幾天就有老師給王先生訴苦：“你孩子常和別的娃打架。”在此后一年內，王先生給孩子換了4所幼兒園，其中最短的只待了2個月就被“清退”。

　　2012年初，天亮7歲，到了上小學的年齡。王先生帶孩子到醫院測試了智商，約是正常同齡孩子的一半。醫生說，天亮可能患有自閉癥。醫生解釋說，這一種由于神經系統失調導致的發育障礙，到目前還沒有被治愈的先例。

　　“雖然這樣，我還是想把娃送到學校試試。”王先生說，他請了半個月的假，每天都蹲在學校大門外，透過鐵門向校內張望。下課或放學時，王先生發現兒子常和別的同學發生摩擦。“他也希望和別人交往，但就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在校門口等孩子放學時，有幾名同班孩子的家長并不知道王先生的身份，當著他的面議論說：“你看那娃明顯就是個‘瓜娃’么，不知道咋送進來的？”

　　聽到家長們的議論，王先生十分心酸，但他認為，如果換位思考，家長們的擔心也可以理解。在隨后的幾天里，王先生明顯感到老師對天亮的態度逐漸轉冷。“雖然老師嘴上不說，但實際上已不太管了。”最終，天亮的班主任給王先生出了個難題：上課的時間，老師可以管住天亮，但下課時，必須由王先生來管。王先生說，有的老師提出，讓天亮每隔一個月就換一個班，這樣能讓老師們的壓力減輕一些。在經歷了5天的學習后，王先生帶著天亮離開了樂居廠小學。

　　特教

　　自閉癥孩子不應被區別對待

　　離開樂居廠小學后，天亮又回到了曾經待過的碑林區拉拉手特殊教育中心。這里的毋老師介紹，拉拉手特教中心還有約60個像天亮這樣的自閉癥兒童。

　　“這些孩子在語言交流方面會有障礙，說話不帶感情，只是在告訴你，而不是和你談話。常見的行為包括多動、易怒、自殘等。”毋老師說，而有的家長在得知自己孩子得了自閉癥后，并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此前天亮在這學習的一年里，有了明顯的進步，“比如學會了刷碗，學會了見面和人打招呼。雖然自閉癥目前還不能治愈，但是我們可以提升孩子的能力，讓他們盡量融入社會，同時消除人們對自閉癥兒童的偏見。自閉癥孩子不應該被區別對待。”毋老師說。

　　毋老師表示，因為很多學校都把學習成績和老師的績效掛鉤，導致個別有學習能力的自閉癥兒童無法得到應有的教育。“有的自閉癥兒童可能會有超常的記憶力，在個人興趣和技能方面可能有特別超卓的表現。”毋老師說，“我們之前有個學生，在2011年的時候考上了西安市的一所重點高中。當時學校對他是十分歡迎，因為他成績好。但這樣的情況畢竟還是少數。”

　　目前，患有自閉癥的兒童大多有兩種選擇，一種是在特殊教育機構學習，“另一種則是在家由家長照顧，這種家庭一般都比較富裕，家長怕把孩子送到學校后別人欺負排斥，想保護孩子一輩子。”毋老師說，“可這樣也給家長帶來很大的精神壓力，也不利于孩子的成長和教育。”

　　“世界上有一個患自閉癥的人活到了80歲。”毋老師說，“因為沒有人知道這種病，也沒有人戴著有色眼鏡去看他。大家都是溫和友好的態度，這讓他生活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