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6月8日下午5時,隨著2014年普通高考結束的鈴聲響起,南寧市十四中建政校區考點外,考生梁方舟邁出考點,與記者匆匆交談幾句后,就騎上電動車,漸漸消失在人群中……
父母關愛花1年多時間 教他把圈畫圓
梁方舟是南寧市育才實驗中學的一位藝術生,方向是美術。在他家的房間里,擺放的座座獎杯見證了他這些年的成長歷程:2011年12月,獲淘寶網全國淘公仔設計大賽特等獎;2012年,畫作《村莊》獲粵港澳特色人士繪畫大賽成年組冠軍;2010年參加了在北京舉行的第三屆《愛在藍天下》全國自閉癥兒童繪畫作品展,《諾亞方舟》和《騎士》兩幅畫作當場被兩位畫家買走;2011年,16歲的方舟出了一本《方舟畫集》,受到了中央電視臺少兒節日主持人鞠萍和清華大學美術學院教授的鼓勵……
這在自閉癥家長看來中,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議的事!
身為母親,張娜永遠也忘不了,在兒子2歲多時,當拿到北京一家醫院開具的自閉癥診斷書那一刻的絕望!小小年紀的方舟會突然驚恐尖叫、極度興奮、狂燥,更要命的是,他癡迷鐘表和電風扇,看到別人家的這些東西會發瘋似地撲上去……
面對著這樣一個孩子,抹干眼淚的張娜和丈夫開始了對方舟訓練的“長征”??捎柧氄労稳菀??自癥閉的孩子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接收外界傳遞的信息,“星星的孩子”因此也成為了這個群體的代名詞。
張娜一狠心,辭掉了原南寧地區教育學院大學老師的工作,專職在家陪方舟。兒子好動,她就把兒子拉到自己懷里,夾緊他,逼著他去畫畫。一個簡單的圓圈,方舟硬是畫了1年多才畫圓……
張娜帶著他拜師學畫,最開始是畫他迷戀的鐘、風扇,后來慢慢地拓展到生活中的任何一件物品或景物。粉筆、掃帚、棉簽、手指等都成了他的畫筆。他在紙上、掛歷上、地上,甚至衣服、被單、肚皮上作畫,張娜和梁軍也從不按傳統規矩來限制他。
于是,在《方舟畫集》中,你可以看到一幅幅天馬行空式的畫作:豬八戒和朋友在野餐,千奇百怪恐龍的世界,布滿小花點的狗……看動漫書和畫畫,成了緩解他焦慮的重要方式。
老師寬容坐不住 就給他講笑話
歲月的河流在流淌,梁方舟也從當年那個瘋狂癡迷電風扇的孩子,成長為一名高中生。
“從小到大,我們遇到了太多幫助方舟的人,”盡管身邊同齡人的歧視與孤立始終伴隨著方舟成長,但每每遇到寬容兒子的老師,張娜總是滿懷感恩之情。
從南寧市育才實驗中學初中部畢業后,梁方舟以總等級B+的中考成績,被該校高中部美術班錄取。“老師們對方舟特別寬容,”張娜說,方舟一節課最多能聽20多分鐘,之后就坐不住了。于是,老師們經常到點就找他出去講笑話或是聊聊天,休息幾分鐘再讓他回到課堂;方舟的英語不好,老師為了讓他放松心情迎接高考,佯裝自己當年高考也很“悲慘”:“老師當年高考,英語才考了6分呢!沒關系!”
去年12月,方舟參加了廣西藝術類統考,結果差10分沒上本科線,只上了??凭€。但這對他來說,已經是盡了全力。
特殊家教忍受他5年 反復問同一問題
藝術統考過了??凭€,接下來就是復習文化課,備戰2014年的普通高考了。到了高三下學期,方舟無法承受高考倒計時的緊張氣氛,情緒崩潰了,發脾氣、摔東西、高聲痛哭。為緩解兒子的壓力,在最后一個學期,張娜夫婦沒讓兒子去學校,由廣西大學的兩位在讀碩士研究生輔導他的文化課。
方舟的成績在班上40多位同學中排倒數第10名左右。“其實方舟的智力還可以,記憶力很好,但他靜不下心來學習。”陳偉鴻是方舟的兩位家庭教師之一,也是廣西大學碩士研究生一年級的學生。大一那年,一次偶然機會,他成了方舟的家庭教師,現在教方舟英語、語文,有時也教數學和物理。
“陳老師特別有耐心,比如能忍受方舟連續5年都問同一個問題,”在張娜眼里,陳偉鴻待方舟就像對待弟弟一樣,默默忍受著他一些怪異的言行。上初二時,方舟看完一部電影后,直到現在都在問陳偉鴻同一個問題:“為什么那句臺詞要那么說?”
面對這樣一個特殊的、情緒不易控制的輔導對象,陳偉鴻說,在他之前,張娜夫婦已經請過30多個家庭教師,他是唯一一個堅持到現在的,“方舟需要我,這對我自己也是一個挑戰。雖然有不開心的時候,但他是一個很純真的孩子,也講義氣。”一做5年,陳偉鴻就這樣堅持了下來。
長輩鼓勵國內孤獨癥家長 Q群留言祝福
在長期訓練方舟的過程中,張娜遇到了許多其他孤獨癥孩子的家庭,于是,2004年,她成立了方舟至愛特教培訓學校,成為廣西首家訓練孤獨癥兒童的民辦機構。
得知方舟要參加今年全國普通高考,國內孤獨癥家長圈都震動了,要知道,患孤獨癥的孩子因為有語言、社交和情感等障礙,極少有孩子能像方舟一樣,接受和普通孩子一樣的教育,更別說參加高考了。
區內外的眾多家長紛紛在Q群上留言,為方舟祝福。一位姓梁的家長寫道:“幾度播灑汗水,即將迎來收獲;幾度辛勤耕耘,即將結出碩果;幾度懷揣夢想,即將放飛希望;成功已在招手,只等最后拼搏。方舟加油,期待奏響凱歌!”
更多的孤獨癥孩子家長則在方舟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孩子的希望。一位家長留言道:“我們想要自己特殊的孩子能在這個社會生存,真的是一件很艱辛的事情……是你們的成功讓我們也有了信心和動力!正能量讓我們充滿希望!”
感恩回報 未來想當孤獨癥孩子的 美術老師
兩天的考試結束了,但一些小細節仍讓張娜很揪心。由于方舟做事就像設計好的電腦程序,只要計劃稍有改變就會面臨崩潰。所以,高考前一天要去找家庭老師補習的方舟沒能去看考點。6月7日,方舟進入考點,果然很快就出來了,稱找不到考場。張娜告訴他要順著指示牌上的方向慢慢找,第二次方舟出來,告訴母親他找到了。
這一普通考生根本不會在意的細節,卻讓張娜萬分欣慰,這是孩子重大的社會性突破!因為眾多孤獨癥的孩子無法生活自理,就是因為他們的社會性差,無法獨立完成目標任務。為此,擔心兒子經受不了這么長時間考試的張娜,一再叮囑他不能東張西望,不能讓老師誤認為是想要作弊……而梁方舟顯然也明白高考的重要性,昨日下午,走出考場的他輕松地對記者說:“做題的時候當然要坐得住了,考場的紀律,我懂!”
對張娜夫婦來說,孩子能順利完成高考整個過程,就是他人生最大的勝利!19年來,他們花5年時間,讓方舟學會獨自過馬路;又花費數年時間,讓方舟可以獨自騎單車去上學;可以從家穿越大半個南寧到廣西大學補課;可以有生活自理能力……這在孤獨癥孩子的家長眼里,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從幼兒園、小學,到初中和高中,太多太多的人給了方舟關愛,是我們該回報社會的時候了。”張娜動情地對記者說,他們的目標是讓方舟考上廣西教育學院美術大專專業,將來讓他到方舟至愛特教培訓學校當一名老師,教那些孤獨癥的孩子學畫畫!或許,來自星星的孩子們,更懂得彼此的世界。讓我們期待,有更多的奇跡會因愛而發生。(關海芳 周軍)
大水來了
我們造了一艘大船
把小熊帶上,把大象帶上
把兔子帶上,把小貓帶上
還有,把我們的希望帶上
等到大水退去后
重新開始生活
我們就不會孤獨
——選自《方舟畫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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