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閉兒童：誰能聽見星星唱歌？

     記者試圖觸摸兩名自閉兒童的內心,可沉浸于自己世界的他們封閉了故事

　　在禪城區殘疾人康復中心，每名自閉兒的治療都有時間表。

　　昨日（3月4日）報道《自閉兒難入學母親發帖求助》的故事后，不少網友跟帖感嘆， “可憐天下父母心”，并急呼：希望政府部門重視，對這個群體和家庭給予扶持和幫助。

　　當大家把目光投向小星星（對自閉兒的稱呼）的這刻，本報記者也試圖走進他們的世界。在啟聰學校插班的阿明、在禪城區康復中心治療的健健，他們都無法用語言表達心聲，但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細節都牽動人心。

　　沒錢做康復擠進智障班

　　8歲半的阿明錯過治療時機還不會基本會話

　　“真的是個外星人……”走廊這頭，奶奶用微顫的聲音低聲說道，她的眼眶已經通紅，可視線始終不曾離開一旁的孫子阿明（化名）。走廊那頭，阿明時而漫無目的地跑跳，時而長時間趴在欄桿上揉搓著一張撿來的糖紙。

　　父親輕度智障母親離家

　　出生六個月時，家人逐漸察覺到阿明的異常：跟他講話沒有回應，也從不主動跟人親近。南海婦幼保健院的診斷結果是，患有自閉癥。這個消息讓奶奶幾乎崩潰，因為阿明的爸爸有先天性輕度智力障礙，好不容易在河源說成一門親事，現在孫子卻患有自閉癥。她懷疑阿明的自閉癥跟遺傳有關，還沒有專業機構能證明。

　　從那時起，全家人帶著阿明四處求醫，可沒什么效果。阿明4歲那年，他的媽媽不辭而別，“就這么消失了！”奶奶咬著嘴唇說，“不過，丈夫兒子都不健康，一般人也會受不了吧。”阿明的治療也因此耽擱下來。如今，60多歲的爺爺奶奶靠3000元的退休金生活，輕度智障的爸爸在某福利院做些簡單的活，每月有 500 元工資。全家人的收入，難以長期維持康復機構每月2000多元的花費，“四年下來基本上花光了所有積蓄。”

　　喜歡摔東西奶奶當全陪

　　爺爺奶奶試圖在家全力照料阿明，但很快發現這不是辦法。“他非常喜歡把各種東西拿起來，然后丟到地上。”奶奶印象最深的是，阿明曾把21英寸的電視機拖出桌面，差點把顯示屏摔爆。阿明還習慣把塑料紙揉成團塞進鼻孔，“幾乎每個星期都要塞一次，都得帶他去醫院通鼻子，醫生跟我們很熟了。”

　　前年，奶奶試著把阿明送到佛山市福利院，但那里收留的主要是孤兒，孩子得不到專業的康復治療。去年秋季，阿明到了上學的年齡，奶奶帶他來佛山啟聰學校報名，當時還差點沒報上。學校負責自閉癥學生康復工作的楊曉云老師說，入學時依照慣例給阿明做智力測評，但他連最基本的話都不會說，“自閉癥兒童早期沒得到正確及時的治療，就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啟聰學校沒有專門針對自閉兒童的班級，8歲半的阿明被安排在智障班里，跟腦癱、癡呆等普通智障學生同堂學習。昨天下午的適應課上，老師拿出各種道具引導孩子們辨識紅色和綠色。記者觀察到，阿明看老師的時間不超過五分鐘，更多時間只是東張西望，或者盯著某個方向若有所思，表情也變化不定。課間有幾次，他還突然推開身前的課桌，徑自跑到教室正中的空地上，蹲下身撿起一個小玩意。

　　與阿明同班還有5名自閉兒童，占全班人數的一半。一名教學人員告訴記者，為了防止他們發生意外，每名自閉兒童都要求有家長陪讀，貼身跟隨。阿明的奶奶并不介意，在她看來，這里免了學費，只用交一些餐費和書本費，“孩子有人管，也不用花很多錢”。當記者問到阿明的康復效果，奶奶輕輕嘆了口氣，答非所問：“我只希望等我們死了，孩子還有人照顧。否則也給他吃一片藥……”

　　探營

　　佛山啟聰學校是市教育局下轄的特殊學校。成立于1992年，設啟智部和啟聰部，分別接收智障和聽障學生，義務教育階段免學費。啟智部還設有學前和職高班。目前全校約400 名學員，其中自閉癥兒童約30名，混在智障班級就讀。

　　禪城區殘疾人康復中心是佛山市、區政府和殘聯共同扶持的康復機構。2002年成立，專門為自閉、語言障礙、弱智等特殊兒童及家庭提供評估、康復訓練、咨詢等服務，是佛山市自閉癥康復訓練基地?，F有學員42人，家庭經濟困難的自閉癥兒童，可享受政府資助補貼。

　　聲音

　　“我只希望等我們死了，孩子還有人照顧。否則也給他吃一片藥……”

　　——阿明的奶奶

　　耳朵抓出血卻不知疼

　　4歲的健健接受治療不久還不能獨處

　　身邊的小朋友隨著老師開心玩耍的時候，4歲男孩健?。ɑ┮恢弊诮淌依锍了??？斓较抡n時，老師突然發現健健的耳朵出血了，但他似乎感覺不到疼，還在使勁抓……

　　這是昨日發生在禪城區殘疾人康復中心的一個場景。去年9月，健健被診斷為自閉，由父母送入了康復中心。“因為剛到中心，健健很多時候不太聽話，有老師專門陪著，盡量不讓他獨處。”康復中心曾老師介紹。

　　康復中心位于永紅村惠雅市場旁邊，不顯眼的門牌及標識，和健健情況類似的還有40多個2-7歲的孩子。昨日快開課時，一名老者剛好送孫女來做康復治療，老師親切地對孩子說“叫爺爺”，卻只能反饋孩子飄忽不定的眼神。為了讓孫女集中注意力，爺爺低下頭比劃著唱“你是我的好朋友”，孩子這次才含糊不清地叫了一聲“爺爺”，老人終能笑著離開了。

　　蒙氏課上，老師拿出一個嵌板，一遍遍地拖長聲音重復給小孩子聽，讓小孩子觸摸，希望建立起他們對形狀的認識。為了讓孩子們學習時配合老師，后排的老師要用手幫助他們扭頭，觸摸他們的兩頰，讓他們試著發聲講話。但班上的6 個小孩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理會外界的聲音……

　　延伸閱讀

　　智障班混讀有風險

　　啟聰學校沒有專門針對自閉兒童設班，只能在智障班級混讀。從學前班到八年級，幾乎每個班都有自閉癥學生，少則一兩名，多則五六名。

　　長期進行自閉癥兒童康復的楊曉云老師指出，混讀有一定風險，“自閉癥兒童的模仿能力很強，可能會從其他智障學生身上學到不良東西”。去年底，學校嘗試對阿明所在班級進行課程調整，取消一些文化課，有針對性地增加社交、發音、感覺統合等課程。

　　自閉癥學校投入大

　　佛山啟聰學校校長何兆團介紹，自閉癥兒童的康復教育最理想的是早發現早治療，六歲以前康復率較高；次佳方案是建立自閉癥專門學校。目前，佛山尚沒有經教育部門批準的、專門針對自閉癥兒童的特殊學校。

　　據了解，2004年佛山市曾籌劃在啟聰學校掛牌成立自閉癥兒童康復中心，但限于場地和資金有限，遲遲未能建立。何兆團提議在部分街道中小學設立自閉癥兒童特殊班級，由啟聰學校提供指導和培訓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