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3日,市十八中252班教室。
身穿校服的凌益洲端坐課堂,數學老師提問,他最先舉手。因為視力不好,他有時離開座位走到前面,旁若無人地抄題、做筆記,一旁的老師善意微笑。
當問道:“2013年5月1日是星期幾?”凌益洲幾乎沒有片刻思考,答案脫口而出:“星期三!”班主任賈小紅說:“他對數據有著天生的敏感。”不僅如此,凌益洲對理科類題目也可直接秒殺,答題迅速且準確。在班上,他的數學成績總是排第一。
但誰能想到,成績優異的凌益洲在1歲多時,即被確診為兒童孤獨癥。在家人的不懈努力下,他成為全國唯一走進普通高中的孤獨癥患者,也成了國內兒童孤獨癥恢復得最成功的案例之一。
A
兒子患孤獨癥,媽媽曾想自殺
兒童孤獨癥患者,被業界稱為“星星的孩子”。這些孩子不與外界交流,孤獨地仿佛生活在另一個世界。他們不聾,卻對身邊的聲響充耳不聞;不盲,卻對周圍的人與物視而不見;不啞,卻不知該如何開口說話。
16年前,剛滿1歲的凌益洲,是讓眾人羨慕不已的聰明孩子?;貞浐⒆觾簳r的聰穎,母親蔡雪梅滿臉自豪,“兒歌磁帶只聽一次,他就能全部唱出來。”
1歲多一點,蔡雪梅發現聰明的兒子突然變得沉默了。既不說話,也不叫人,每天只玩自己的玩具車。蔡雪梅和丈夫漸漸意識到,兒子的變化不是那么簡單。
未久,經中南大學湘雅醫院附屬二醫院精神醫療科確診,凌益洲患有兒童孤獨癥患。
兒子從“神童”變為兒童孤獨癥患者,巨大的落差差點擊垮了這位母親,“我曾想到自殺。”但最終她選擇堅強面對,辭去工作當了全職陪讀媽媽。她只有一個信念,讓孩子接受正常的學校教育,才有機會走出“孤獨”世界。
在媽媽的陪伴下,凌益洲在天元區大坪逸夫小學和泰山學校完成了小學和初中教育。對一個孤獨癥孩子來說,這已創造了一個奇跡,但蔡雪梅堅持要讓兒子和普通孩子一樣,讀高中,上大學!
B
“我要考北京信息工程學院”
要讓兒子進高中校園,蔡雪梅知道肯定有難度。為此,她輾轉來到市十八中。校長李國柱說,只要你的孩子可以上課,能夠學習,我們就收。于是,以美術教育為主的市十八中校園,“破格”接收了凌益洲。
凌益洲的家,住在天元區花園一村。日前,記者走進他家,眼前這個身高一米七五、跟你熱情打招呼的大小伙,跟正常人沒有任何區別。
客廳的兩面墻上,貼滿了他在小學和初中所獲的獎狀。“現在讀高一,有點偏科,文科成績不好,理科成績則是名列前茅。”媽媽蔡雪梅說,現在凌益洲能獨立上學、放學了,這也讓她很欣慰。
對于電腦,凌益洲也體現出超人的天賦。媽媽告訴記者,兒子操作電腦,只看一遍就會,有些根本不用看,摸索一下就會了。一旁的凌益洲插話,“我要考北京信息工程學院。”媽媽希望,“等到他大學畢業,我希望有公司或單位破格接收他。”
C
融入學校之初,老師拿他沒轍
“開學軍訓的最后一天,教務科說有一個特別的孩子會來到高一年級就讀。老師們正在操場上議論著,學校領導徑直朝我走過來說:‘我覺得這個學生,只有你能帶。’”班主任賈小紅回憶,“未經任何考慮,我就答應了。”
“迎面走來一對母子,孩子緊緊牽著媽媽的手,母親帶著一臉近乎祈求的淺淺微笑。聽說我同意接收,孩子媽的眼淚刷地流下來,令人不忍拒絕。”賈小紅說,當輕聲問他,“你叫什么名字?”他的答復很響亮:“我叫凌益洲,來自泰山學校。”
開學第一個禮拜,每當老師走進教室,凌益洲就馬上起立說:“我叫凌益洲,來自泰山學校。”這令許多任課老師莫名其妙。尤其是第一堂化學課時,他還加了一句:“我叫凌益洲,來自泰山學校,我把媽媽的電話號碼給你”,把老師徹底弄懵。
賈小紅還發現,這個特殊的學生平時雖然話多,但其實都是單向的。他按照自己的思維把自己想說的話不斷重復,但卻接收不了別人話里傳遞給他的信息。早幾周,他問我:“什么時候放暑假?”我說,“還沒定。”他又問:“什么時候放暑假?”我又答,“還早呢!”結果,他不斷地問下去,就像復讀機一樣。
賈小紅說,凌益洲的大腦就像是一個電腦程序,一旦學校各項活動安排時間有變動,他便會焦躁不安。有次因為開家長會,周六的課調到了周日,他就發作了。在教室里,他像野獸般地咆哮,走到樓下,他又抱著一棵樹死命地搖,一邊走還一邊哭。當時,還幸虧了譚老師和石老師,才制止了凌益洲的行為。
有次,周會由室外改為室內,他無法接受,邊哭邊責問老師,“這到底是什么道理?”
D
用心接納孩子,成就的是自己
為了這個孤獨癥學生,賈小紅一有時間就上網查詢信息,“以前從未遇到過這種學生,怎樣教好他,我心里沒底,也需要尋求幫助。”
通過多方了解學生,市十八中的老師們“對癥下藥”:對孩子零拒絕,100%接納;實施融合教育,培育融洽的班級氛圍;把凌益洲當作正常人,讓他回歸主流。
賈小紅聯合任課老師們,開始一項有針對性的嘗試——告訴凌益洲怎樣遵紀守規。慢慢地,凌益洲在課堂上的表現漸漸發生了改變,而且有了明顯進步。
有次放學,凌益洲說,賈老師,今天我要跟你一起回家,你等我??衫蠋煹攘税雮€小時,同學卻說他早就走了。老師打電話給他,他說突然又想一個人回家了,所以就坐33路車走了。第二天,賈小紅就這個問題與他交流了一番,告訴他什么叫守信,如何守信。
凌益洲曾寫道:“我很喜歡十八中,喜歡這兒的環境,喜歡這兒的學習氛圍,喜歡這兒的同學,更喜歡這兒的老師。我喜歡吃食堂的飯菜,我也很想要住宿,可是媽媽不讓。媽媽晚上要輔導我學習……”
在賈小紅眼里,這個學生對她而言,是一次挑戰,但更多的是一次機遇。她說:“其實我們應該感謝這個學生,是他給了我們機會,讓我們看到了人性中的光輝,看到了自己的善良。用心地接納他人,其實成就的,是自己。”
凌益洲是全國唯一上普通高中的孤獨癥患者,要順利完成高中教育,實現大學夢想,前面的路漫長且艱辛。對此,班主任賈小紅雖然不是信心滿滿,但她表示:“我不知道怎樣的教學方式更適合他,但我會盡我所能幫助這個孩子,讓他走出自閉,走向自立。”
- 發表跟帖
- 相關文章
- 熱門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