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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一點左右吧,痛得再也不能睡了,妻子進了產房,我在一邊拉著她的手,陪著她。關鍵時刻,我鼓勵她,叫她老婆,到最后才覺得旁邊的醫生護士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我,也許叫得太肉麻了些,顧不得了。小家伙出來時,接生的醫生首先說,是個兒子。我倆都長出一口氣,總算生出來了。呵,絕對沒有因為是個兒子,就特別地高興的意思。
瞅了一眼小家伙,醫生在清理臍帶,醫生說,臍帶繞頸三圈,命真大啊。醫生把他倒過來,拍了兩下,不哭。醫生奇怪,再拍,終于哭了,不過聲音不大。幾年后,在探討孩子孤獨癥的成因時,我把這個情況說給專家,專家說這也不是致病原因。我問過另外的接生醫生,她們說這種臍帶繞頸的情況并不少見,孩子都正常。后來我侄兒媳在縣城生孩子,據醫生說,也有同樣的情況。我就一直很關心他們的孩子,兩三年過去了,現在好好的,什么異樣也沒有,真替他們高興。
孩子包裹后,放到一邊床上去了。這時我的注意力還在妻子身上,剛出生的孩子紅紅的,皮皺巴巴的,不好看。把妻子送回病房,我才記得吃午飯?;蛟S餓了,或許放松了,我一個人就吃了一碗粉蒸肉。然后騎上摩托回家,給母親報信,準備在醫院一周的生活。
之后的幾天,我每天在家和醫院之間快樂地奔走。終于有一天,去床邊看妻子時,妻子把擋在孩子臉上的被子撥開,露出他的小臉,經過幾天的變化,小家伙變得可愛了,緊瞇著眼,嘟著嘴,雙手握拳抱在胸前,側向媽媽的懷里,香甜地睡著。妻子也側著身子,很顯然,第一次有孩子在懷里睡覺,給了她母性的滿足,側著的姿勢有些不舒服,她忍著。這一刻,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兒子的可愛。這感覺一直延續到十年后的現在,并且好象永遠不會終止。無論什么時候我看到兒子,我都想把他抱在懷里,親一下他可愛的臉蛋。顯然妻子也為自己生產了這樣一個可愛的兒子感到驕傲,愛憐地注視著懷里的寶貝。
這時遇到了一個難題,該給這小家伙取個什么名兒呢?醫院要填出生醫學證明,孩子必須得有個名字。事先我們不知道是男是女,也就沒有想出名字。我不想取得太俗氣,至少要有所寓意,不過肚里的墨水顯然不夠,翻腸倒肚也沒想出來,寧缺勿濫,最后醫生填證明時,寫了一個通用名:何小兒。
一個星期的住院雖然有快樂,其實也在煎熬中。每天兩地奔走,在醫院里生活也不便,我們都盼著出院。出院那天,花五十元錢,租了鄉政府破舊的吉普車,把母子倆和二姐接回了學校。在母親的幫助下,我開始伺候月子,后來還辦了滿月酒。一切都很正常,一切都很美滿。
妻子依然很勇敢,半夜需要吃東西時,有時自己起床動手做,我會呼呼大睡不醒。我一直認為妻子毛手毛腳,可能不會照顧小孩。顯然低估了女性在面對自己的孩子時,激發出來的本能力量。都沒有學習過,她能很利索地給孩子換尿布,面不改色地處理小家伙的大便,我只能在旁邊捂著鼻子看。我最大的本事,是把孩子抱出屋去轉悠,直到手酸了為止。
都兩個月過后了吧,快要給孩子上戶口了,逼得我給孩子把名字定下來。妻子在這個問題上出奇地賢惠,由我完全做主,她不發表意見。最后想了一個再也簡單不過的字“立”。加上按輩份應帶上的“國”字,希望他自強自立,就叫何國立。小名嘛,其實早想好了,妻子姓莫,小家伙就叫“饃饃”。不料這小名叫開后,被人給修正,叫成“餅子”了,在我們那里,面餅就叫“饃”。這名我也認了。從此大家玩麻將時,打一餅都會叫到我兒子的小名。
3
餅子,現在小家伙有名字了,長得粉嘟嘟的,模樣異??蓯?,人人見了都會逗一逗、愿意抱一抱。我更是時常抱他出去曬太陽,我看書上說這樣可以給孩子補鈣。母親很反感,說曬黑了不好看。妻子從不反對,常說多曬曬能健康,兒子就應該高大偉岸,像個男人,皮膚太好讓人叫小白臉。小家伙就在我們的無謂的爭論中成長著,長得真快,不到三月體重有十四五斤,也長了不少,這會兒的都是抱上的,說不上身高。
四個月長牙。
五個月時生過一次病,拉肚子??幢楸距l醫生,竟然沒有看好。找到鄰鄉的一個熟人,擅長兒科的王醫生。倒還幸運,藥到病除。這之后的一段時間里,餅子一生病,我們就想到王醫生。不過,餅子這以后好象很容易就拉肚子。有一次我出差到區上開會,起個大早,騎上摩托車便走。等開會結束才發現小家伙在我褲子上的杰作——一片金黃,幸福地買條褲子換上,無怨無悔。
六七個月,越發可愛,機靈活潑。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靈動無比。會玩瞇眼,拍手,打鑼鑼等小游戲。不管誰叫他,馬上笑得像佛爺,小手揮動要撲過去。這時期人見人愛,人見人夸。
不幸是從餅子八個月時開始的。那時正是暑假,學校接到通知,有一個到地區學習電腦的名額,就給我報了名。當時學校剛買了電腦不久,都不會用,我也是特別地想去學。臨出發前,兒子有些發燒,我把他抱到鄉衛生院,打了一針,好象是慶大霉素注射液吧。我記得很清楚,我把餅子豎著抱上,露出他的小屁股,針都插進去了,他才知道哭。
第二天我就走了,妻子和兒子在家。據妻子后來說,這一針沒有效果,吃其它的藥也不行,幾天后又開始拉肚子,兒子拉到躺在床上眼睛都不想睜的地步。鄉上的醫生竟責怪妻子和母親不會帶孩子,說什么干著急,拉完了自然會好。那時還沒有手機,我不知道所發生的一切。妻子也不愿意打擾我在外面的學習,無奈之下,又去找鄰鄉的王醫生。
天天照顧餅子,妻子也吃不消了,病得很厲害,她讓醫生給她打了一針,便全力放在孩子身上。王醫生在餅子頭上插上針頭,給他輸液,慢慢地,餅子在她媽媽懷里睡著了??粗鲃拥囊后w,妻子感到一絲安慰。
凌晨三點,一直關注著孩子的妻子突然發現餅子的嘴唇在發抖??隙ㄝ斠河袉栴},動作向來很慢的她一把拔掉輸液器,讓同來的堂妹去找醫生。醫生慌忙趕來,判斷是發生輸液反應,卻又發現無救急藥。這時兒子已抖成一團。王醫生慌忙找到另一個醫生,幸好他那里有藥?;艁y中又將整支注射到兒子體內。兒平靜下來。醫生在一旁老半天沒能張口說話,剛才的驚險也讓他緩不過氣來,他估計餅子要三天才能醒。誰料兒子竟在三小時后醒來,也許老天憐惜,沒讓兒了中毒太深。
拉肚了是治好了,回家以后,兒子便不哭不鬧,異常地安靜。不像過去見人就笑,對新鮮事物也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樣子。別人都勸我們說,孩子生病后總要精神不振一陣子,沒什么。我們也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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