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孤獨 連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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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上一年級時，我向兩位老師，班主任是語文老師，另一位是年輕點的數學老師，詳細地述說了何過之的情況，讓她們對孤獨癥兒童有所了解，在此也感謝她們對我們的理解和支持。自此，她們在教學中，始終不對孩子提過多過高的希望，以能在教室坐下為第一要務，還把何過之的座位調在第一排，就在老師的眼皮下。另安排同學下課時帶著何過之去玩，也不會容忍別的同學欺負何過之。應該說，何過之能取得進步，與老師，還有學校創造的這個條件有很大的關系。

前面說了，這學校我曾工作過，領導和老師我都比較熟，很快，學校里上下都知道我有個奇特的兒子在某個班上學。老師們見了都喜歡逗他一下。很快，何過之在學校里成了小名人。班級之外，他也找到了去處。上課時間他一般不會亂跑，一下課，他就鉆到學校的文印室，看里面的老師操作電腦，上課鈴一響，一溜煙跑回教室?；蛘叩剿嘀魅蔚霓k公室去，守著班主任老師。他對班主任老師特別親，以至后來有條件為何過之換一個條件更好的班，我都不愿意。

從上學的第一天開始，每天何過之回到家，我和妻子一改他上幼兒園時放任自流的狀態，開始在晚飯后給何過之開點小灶。最早的工作是我來開展的。學拼音，何過之不愿意讀寫，我們爺兒倆每人一個小凳坐著，我把他抱在懷里，他跑不了，想反抗又斗不過，只能不情愿地配合。整得厲害了，他會哭，我就會親他，這樣他會慢慢乖起來。他能讀幾個拼音了，我也親他，算是表揚了。

親一下，就是這個動作，何過之是最早學會，也是運用得最多，運用得最好的。很早的時候，他就學會了親這個動作，一般來說，我和妻子隨時叫他親一下，他都會在我們臉上來一下。要他做別的事，他不一定會愿意。他也知道這親一下包含的某種意義，有幾次他干了壞事，他都主動地來親我，想博得我高興，免得揍他。

剛開始幾天的小灶，進行得很艱難。但是都小有收獲，開小灶的時間也慢慢加長，半小時，四十分鐘，到一個小時。開小灶的習慣從那時開始，延續到了現在。在家里學一些，在學校里撿一些，何過之把拼音算是學入了門，當時他能拼讀所有的拼音，一個生字，根據拼音他都能認出來。有一天居然他還能說前鼻音，后鼻音的，也知道說單韻母和復韻母。這些其實我們開小灶時都沒有強調過，肯定是他在學校里學到的。

當然他的發音不是很標準，我想可能是說話太晚的原因，到現在亦如此，語氣語調方面和正常孩子還是有明顯的區別的。讀課文的時候，如果不看著教材，聽的人大多聽不清他讀的是什么，口齒還是不夠清楚。他說話，我只能聽懂一半，他媽媽和他在一起的時間更多一些，能聽懂大部分。

他說的是帶點普通話口音，也帶點四川話口音的椒鹽普通話。我們教他學說話時，都是用的這種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在教。他又是處在一個完全用四川話交流的語言環境中，聽到的更多是四川話，二者互相影響，他也就養成了這種川普口音?，F在，有時叫他去做一件事情，他會用普通話應一聲“是！”，然后在讀“四五六”時，又會明顯地把“六”讀成“陸”，我糾正他若干次，都沒有成功。

到開始學習漢字時，通過我和妻子開小灶，更主要是何過之對學漢字特別有興趣，語文老師也說何過之在學生字時是最認真的，他學會了不少的漢字。寫起字來有板有眼，學過的字就會按筆畫順序去寫，還能組詞。某一天開始甚至看到了他在書上做的記錄，都是老師在教生字時組的詞。我很高興，他居然知道上課要做筆記的。他還對生活環境中的每個漢字都有了興趣，上街一看到廣告招牌什么的，有字就要念，遇到不認識的就要問我，常見的情形是“美味嗯？”然后把頭轉向我，這就是他在問了，教他一兩回，下次再見到，他就會念“美味餐廳”了。

數學就學得很糟糕了，盡管我們每天晚上也努力開小灶，他都始終沒有入門，直到一年級結束時，完全不能解決什么數學問題。我們就退一步想，能在語文上學一點，認一些字，也就不錯了。

到一年級結束時，何過之拿回了期末考試的試卷。語文居然得了八十多分，數學也得了些分，我們都知道不會是他的真實水平，也就不當回事。但是我們知道這語文的分數中絕大部分是他自己掙來的，算是小有成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