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白話 ★鄭 平 不想出門 幾年前的一個節,趕集似的去了趟黃山?;貋砗笾挥浀?,在蓮花峰的臺階上,我前面一個人穿著一雙假冒的阿迪達斯鞋,裂著難看的口子。爬天都峰時,前面換了一個穿真阿迪達斯的女子,小腿漂亮———玉腿直陳,五百米不到的臺階,在離我的眼睛只有三十厘米的地方,明晃晃地招搖了將近一個小時,始終是無限風光在眼前。不是我色,而是眼睛根本顧不上看別的,哪兒哪兒都擠得跟罐頭里的沙丁魚一般,慢了后面人踩你,快了撞著前面的人,全是懸崖峭壁,一不留神就是萬劫不復,哪有心思看什么風景。心緒全無,決定不爬了,坐纜車下山。在白鵝嶺纜車站排隊用去兩小時十三分鐘。 后來發誓,決不在過節的時候上什么勞什子的風景名勝去了,那不是看景,是看人。 真正過得愜意的節日只有一次。 三年前的五一,哥兒幾個拖家帶口,帶著帳篷和燒烤架,驅車出京。往東,一邊走一邊看,在潮白河邊找了一有樹林有草地的地方。潮白河的白條子魚大而干凈,最小的也有筷子般長短,極好釣,扔下餌就搶。魚活蹦亂跳地,就著河水收拾凈了,孩子和女人早把樹林里撿來的枯樹枝在烤架下堆好,點著。魚烤得焦黃時,香味也就鉆到了肺里,除了撒點鹽,什么都不用放,便是最美味的野炊了。 一當地農民遠遠地看見了煙,就過來警告說樹林邊不能點火。一支紅塔山和一個小瓶二鍋頭遞過去,老農便憨厚地露出黃黃的牙齒,不好意思地笑,說,可別讓村干部看見了。我說,您看著就像個干部啊。老農忠厚可愛,不經詐,嘿嘿樂了,說,我算啥干部,就是支書。 在潮白河邊過了一夜。第二天回城時有兩個變化:一是程哥的老婆來的時候穿的是花裙子,現在穿著程哥肥大的衣褲,晃蕩得跟旗似的。她在潮白河劃橡皮船時弄翻了船,花裙子濕了,一晚上沒干;二是山子走路一瘸一拐的,那是在草地上踢球時一腳踩到了樹樁上,腳破了。 第二年原班人馬打算卷土重去,不料有消息說潮白河整修,魚是肯定沒有了,連水也少得可憐,這幫人誰也沒有出門。 梅花消息 ★李 瀾 童 話 天寒,想給剛幾個月的小寶貝買件帶帽斗篷,發現只有紅色的,想起賈寶玉雪中的大紅猩猩氈,也想起德國格林童話里的《小紅帽》。翻譯成中文只是一頂單獨的小紅帽,實際上原文里指的是斗篷上的帽子。祖母送給孫女一件紅斗篷,上面附有帽子,她特別喜歡穿,所以大家叫她小紅帽。 德國緯度偏高,氣候寒冷,童話里也是陰霾居多。為了適合兒童看,格林兄弟將以前別人搜集的德法民間故事和童話加以改編,形成了現在流傳的版本。而原來的童話要殘酷得多,小紅帽最終被狼吃掉,并沒有人去救她。格林童話里常見的殘忍后母虐待和遺棄孩子的事情,也跟當時的糧食不多、生存條件惡劣有關。 著名的童話大都是整理出來的。格林兄弟整理童話,也是著名的語言學家和詞典家。意大利作家卡爾維諾也曾編撰過《意大利童話》。近代才開始有作家專事寫童話,安徒生自不必說。小時受盡貧窮和磨難的他,一生未婚,沒有孩子,卻在每年的圣誕節給孩子出版一本童話集。天真活潑華美之外,不少童話也充滿了哀傷的情調。 我最喜歡的還有英國作家奧斯卡·王爾德的童話。這位唯美派的天才,一生集才氣、浮華、浪蕩、毀滅于一身。雖然自稱將天才用于生活,而只將才能用于寫作,但他寫過的戲劇、詩歌、小說、散文、書信、童話……每種體裁都有名作留世。 他有了兩個兒子后,出版了兩本童話集《快樂王子》和《石榴之家》,英國電影《王爾德》里,就有王爾德以夸張口吻模仿巨人的口氣,給兩個兒子講《自私的巨人》的童話的情節。與他充滿機智反語,嘲諷世人的小說戲劇相反,他的童話都是溫厚善良而優美的。 43歲那年,他遭人指控入獄,在雷丁監獄服了兩年苦役后流亡法國,再也未回到英國故土。多年以后,一位法國人致信王爾德的兒子,說他小時候在一餐廳吃飯,看見鄰座一高大男子看著他默默流淚,大惑不解。以后他才知道,那是鼎鼎有名的王爾德,因被法院判決終身不得與自己的孩子見面,只能看著別人的孩子流淚。 童話并不全然優美、盡善,結局美滿,就像生活和寫童話的人。 警事通言 ★何 帆 過 年 那年的春節,我是在警隊過的。 臘月二十六,江北一群小混混為了爭奪地盤在一家夜總會發生了槍戰,我們趕到時人已經散了,一地狼藉。臘月二十七,有人報警說火車站旁的菜場可能有械斗,我們到了菜場,外面一片風平浪靜,進去后也沒覺得有什么大動靜。正打算向總臺報平安,一個人突然從菜場左側一個鐵門里躥出來往外跑,小毛大喝一聲追上去。 我順勢一腳踹開門,空氣瞬間凝固。十來個人很驚愕地看著我,手里都拿著火銃和土槍,裝好了火藥對著我。而我手上的七九式微型沖鋒槍也正指著他們。那一瞬間,我真的被嚇傻了,這一幕,像看港片時的幻想和做噩夢時的體驗。 我們就這樣對峙了幾秒,連對方額頭上的汗珠我都可以數得清清楚楚。這時候我看到一個人臉上的肌肉輕微抖動了一下,我怕他真的要開槍,忙大叫一聲:“不許動!誰動打死誰!”在電光火石間完成了開保險、拉子彈上膛等一系列動作,槍口朝天:“砰砰砰……”打了半梭子子彈。槍聲就是命令,所有人都炸了窩子,但不是朝我開槍,而是抱頭鼠竄。 我想去追,可是壓根邁不動步子,已經快尿褲子了。后來大批人馬趕到,看著一地的火銃和砍刀,隊長笑道:“要是在抗美援朝那陣子,繳獲敵人一個排的武器起碼是個戰斗英雄?!?BR> 臘月二十九,一家信用社因為謠言出現擠兌風潮,上級派我們防暴大隊去維持秩序?,F場亂成一片,雖然政府已經調集資金并同意大家排隊取款,但無數人還是賣力地往警戒線里面沖。我們只好排成人墻把他們給頂回去,僅留下一個小通道。 突然,一個穿著貂皮大衣濃妝艷抹的女人高舉著一張存單擠到隊伍前面,大聲說:“我可是大客戶,存了五十多萬在里面,比外面這幫民工多多了,你們得讓我提前進去!”同事大熊像一樁鐵塔般堵在她面前,道:“存多少都叫儲戶,也得排隊?!?BR> 那富婆頓時就不依了,越過大熊就想往大廳里面竄,大熊輕輕一拉,把她拽回人群中:“叫你排隊你就排隊,別以為有幾個錢你就什么事情都優先了!”那女人氣急敗壞,突然從懷里掏出一把錢來,沖著人群開始吆喝:“我今天把這兩萬塊錢擱這兒了,誰把這個警察的左手卸下來這錢就歸誰!”人群開始騷動。 結果大熊一笑,對她說道:“我裝修房子正缺兩萬呢,過年前搞不定媳婦都得飛了。這樣吧,我自斷一臂,您就把錢直接打我賬上得了,還省得害了別人?!鳖D時哄堂大笑,貴婦訕訕地回后面排隊去了。 10萬個WHY ★傅 浩 為什么有些人趣味獨特 美國科幻臺開播前幾個月,電視公司為之留出了頻道,卻沒有節目,屏幕上觀眾終日看到的是一缸魚。1992年9月,科幻臺終于開播,但數千名觀眾憤怒投訴,說魚比正式的節目好看多了,要求恢復。1996年4月,日本北海道的旭川市也為大約12000個家庭開通了一個現場直播金魚的頻道。屏幕上,只有一個魚缸,白天里面是六條金魚游來游去,夜間則是五條熱帶魚,背景音樂則來自24小時天氣預報頻道,同一段旋律不斷循環。電視臺每天都要接到不少電話,其中一通電話說:“那條斑點魚欺負其它的魚,務請把它開了?!庇^眾的投入程度由此可見。 同樣在1996年,法國先鋒導演伊夫·布蘭克拍攝了一部17分鐘的電影,叫《除草》。影片中除了一個男人在自己的草坪上除草,沒別的東西。 有了網絡,看個草或魚要容易多了。斯蒂芬·麥克,一位36歲的布里斯班政府公務員,覺得搞政治沒多大意思,便將網絡照相機對準了他家后院的一片草地。他那個名為“蕓蕓草生”的網站每分鐘更新一次,9月份,累計點擊已達到3萬次。受此鼓勵,麥克考慮新增一個“報廢汽車在后院生銹”網站。 如果對草有點煩,可以去看看愛荷華州蒙蒂塞洛的一片玉米地,“為那些與冰雹和暴風驟雨抗爭的頑強的玉米稈喝彩”。6月份,它在一天之內就得到了超過2萬次點擊。 為什么有些人的趣味如此獨特?60年前,奧地利兒科醫生漢斯·艾斯伯格首先認定這一人群患的是一種輕度孤獨癥,并以自己的名字命名。英國醫學研究委員會的烏它·弗里斯博士記錄了大量艾斯伯格綜合征病例。比如有個人了解他那個地區所有的治安法庭的門的顏色。有人問,為什么不是少年法庭的門的顏色呢?他回答道:那多無聊呀。 西北偏北 ★張海龍 令狐沖牛肉面 《笑傲江湖》熱播的時候,有網友在網上貼出搞笑照片———甘肅令狐沖牛肉面的門面,稱令狐沖的子子孫孫已在甘肅生根發芽。我們看完了都忍俊不禁,心里也親切了得。在甘肅本土,令狐沖倒還真是一家口口稱贊牛氣沖天的牛肉面館。 甘肅遍地牛肉面館,人們掐指可數的,也就馬子祿、半坡和令狐沖三家。馬子祿是牛肉面業的老大,絕對老字號,每天都會排起長隊。四面八方來吃牛肉面的人,竟把一條名不見經傳的大眾巷給烘旺了,成了一條美食街。此店之個性在于一不開分店,二是每天一過下午兩點就關門,絕不拖延。半坡牛肉面遠在黃河北岸,吃一趟不容易。惟有令狐沖遍地分號,采用游擊戰術,對食客們圍追堵截,生意也是一派紅火。 令狐沖牛肉面的出名似乎與金庸在內地媒體上的成名同時。該店開張后,從老家迅速向省內各角落擴張,建起了自己的“行宮”。鮮辣刺激的面條與武俠的烈火氣息暗合,吃著牛肉面,想想令狐沖,再堵的事情也都可以過得去。冬天的寒冷早晨,食客們把大寬、韭葉、蕎麥棱子、二細、毛細等諸種面型一一叫過,手捧海碗,紅油激蕩,清湯漾動,牛肉和雞蛋也來助興,或坐或蹲,一碗面下去,渾身熱氣上涌,汗就出來了。人生至此,夫復何求?蘭州人就是這樣通過口腹的滿足輕輕松松就把難心的事情解決了一半。 新浪網“蘭州面館”聊天室里,曾有個家伙總以“令狐沖”之名上網聊天,發展一夜情。約女網友見面,總選定一家令狐沖牛肉面館見面,先吃面,再談情說愛。這廝良心極壞,城府極深,心計極高,網聊以騙錢騙色為主。若是女網友面容不夠姣好,吃牛肉面中途便會詐稱自己手機沒電,拿著對方的手機邊打邊說信號不好走出面館溜之大吉。若是女網友長相尚可,便會展開攻勢騙取對方芳心。一夜激情過后,才露出潑皮本色,要錢索物,否則便百般糾纏。最令人憤怒的,是他居然說那女子只值一碗一塊八的牛肉面。 有一受騙女,處心積慮,引得這廝再赴令狐沖面館見面。旁邊早伏下兩男,硬逼他連湯帶面吞下三碗辣子和醋極為過量的牛肉面,任他涕淚交流,還是拖出去施行了一頓“獨狐九劍”。那受騙女揚眉道:“你說誰只值一碗一塊八的牛肉面?我告訴你,我出來混的時候,牛肉面才賣三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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